钱包没有了

钱包,这方寸之地曾是我的欧洲之行的“微缩堡垒”,里面装着欧元纸币与硬币,如同城堡的金库储备;几张信用卡则似坚固的城门钥匙;而那张印着我名字的身份证,则是城堡主权的象征,然而此刻,它却在我穿越喧闹的集市时,于无形中离我而去,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抹去。

我猛地一惊,心口骤然收紧,血液霎时涌上脸颊,又迅速退去,只留下冰凉的恐慌,我发疯似的在口袋里反复摸索,手指颤抖着探过每一个角落,又在背包的夹层里绝望地翻寻,仿佛要将整座背包拆开,记忆中,它最后还在我手中,为了一杯浓香的卡布奇诺付钱——那时它还在,可现在呢?它仿佛从未存在过。

我冲回那家飘着咖啡香的店铺,老板听我结结巴巴地描述,只是摊摊手,用带着浓重口音的英语告诉我:“没看见,先生。”窗外的阳光依旧明媚,照在游人如织的街道上,每一张笑脸都像在无声地嘲讽我的狼狈,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,感觉自己的“城堡”已轰然坍塌,欧元、信用卡、身份证,连同那份对异国他乡的安全感,瞬间化为乌有。

我拖着灌了铅般的双腿走进警察局,冰冷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时间,一位头发花白的警官耐心地听我讲述,用笔在登记本上沙沙记录,我递上护照复印件,他摇摇头:“先生,这需要时间,也许……没有结果。”他递给我一张报案回执,纸单轻飘飘的,却重逾千斤,它像一张无法兑现的支票,宣告着我所有“财富”的暂时冻结。

走出警察局,暮色已四合,城市的灯火次第亮起,却无法照亮我内心的黑暗,我茫然站在街头,口袋里空空如也,护照成了我唯一的通行证,我摸出仅剩的几枚硬币,叮当作响,像是我此刻唯一能发出的声音,我走进一家小餐馆,点了一份最便宜的意面,用硬币笨拙地支付,店主是个和善的老人,他看出了我的窘迫,默默为我添了一杯水,水杯触到干裂的嘴唇,那微凉的触感竟让我生出一种近乎悲壮的感激。

我坐在窗边,看着窗外流动的夜色,那些陌生的面孔,那些璀璨的灯火,此刻都与我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,钱包的丢失,让我瞬间被剥离了所有身份的标识,成了一个赤裸的“他者”,我掏出手机,翻看出发前拍下的家人照片,屏幕的光映出我疲惫的脸,我给家人发了一条信息:“钱包丢了,人没事。”然后关掉手机,任由沉默将我包裹。

夜深了,我回到旅馆,用护照登记,前台小姐看了我一眼,眼神里没有异样,只有职业性的礼貌,回到房间,我躺在床上,盯着天花板,我知道,明天我还要去大使馆补办证件,还要继续寻找那丢失的“堡垒”,但此刻,一种奇异的平静取代了最初的恐慌,钱包没有了,但我还拥有护照,拥有手机,拥有家人的牵挂,拥有这个夜晚的呼吸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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